曼德尔施塔姆诗选

◎选自《石头》

我应当只读儿童书
比温柔还温柔
我被赋予一个身体
一双硕大的眼睛
不需要说话
你在向谁微笑呢
如果冬天早晨是黑暗的
我奉献生命的诗歌精神
你住所里没人
讨厌的癞蛤蟆
听觉拉紧感觉的帆
我在邪恶而多泥的池塘中长大
大池塘透明的幽暗显出
不容更改的词语
给安娜·阿赫玛托娃
这些马走得多缓慢
沉闷、潮湿、雷声滚滚的空气
贝壳
啊，天空，天空，我将梦见你
一个穷艺术家
新月悬在蓝天
我冷得直打寒战
我讨厌单调的星
在浓雾中我感觉不到
旅行者
为永恒而活的人少而又少
路德会教友
圣索菲亚大教堂
巴黎圣母院
像一条蛇，我藏在
老人
这放纵刺激的生活会使我们疯狂
面包有毒，空气喝干
自画像
贱民睡着了
马蹄依然响着
自然即罗马
让那些繁华城市的名字
你隐在一团迷雾里经过
我没听过莪相的传奇故事
权杖
欧里庇得斯的老人们
失眠。荷马。绷紧的帆

◎ 选自《哀歌》

我们将死在透明的彼特罗波利斯
今夜无可修补
没有街灯照我们
十二月党人
你那美妙的发音
土地依然悲伤
啊，杨树味！
在可怕的高处一柱火在游移
自由的微光
哀歌
请从我手里拿走一点儿蜜
我们将在彼得堡重逢
跟所有其他人一样
我带着一个歌唱的名字
在黑夜把锚下在黄道带
圣伊萨克大教堂

◎ 选自《诗1921—1925》

我在屋外的黑暗中洗涤
冬天对某些人是亚力酒和蓝眼潘趣
一阵寒冷掠过头顶
完全想不起
我把一张短梯靠在
年代
马蹄铁的发现者
石板颂
像一个小身体
1924年1月1日
不，我不是谁的同代人
你们，不高的房屋，有小小方窗
像夏天的闪电生命消逝
啊，我姨母太有钱了

◎ 选自《莫斯科笔记本》

不要向任何灵魂吐一个字
亚美尼亚语是一只野猫
给安娜·阿赫玛托娃
在警察局的吸墨纸上
列宁格勒
在那个权力世界里我像一个小孩
主啊，帮帮我
我们将在厨房里
我绝对坦白地告诉你
我离开我在父辈们宴筵上的席位
某个亚历山大·赫尔佐维奇
我的睫毛螫痛，一颗泪从心底升起
我躲不开莫斯科
请永远保存我的文字
谣曲
在本世纪诞生的第三十一个年头
现在我爱莫斯科的法律
我不再是孩子
那不是我用沾满烟垢的落日之血写诗
劳动的僧人
安静！时间正在余烬中歌唱
嘘！我什么也不相信
在穆斯林土地
温柔小牛犊
午夜莫斯科
今天你可以把手指
好一个夏天
我还谈不上是家长
坐下，杰尔查文，别客气
莫斯科及其郊区
致德语
公寓静如一张纸
鞑靼人、乌兹别克人和涅涅茨人
我爱那织物的外观
第六感的微小属性
克服了大自然的顽固
当你毁掉所有草稿
水上的舒伯特和鸟声中的莫扎特
告诉我，荒漠的制图员
我从空间出来
我们活着，但感觉不到脚下的土地
如同溪水从高山
1934年1月10日
当一个灵魂，害羞又快速
愧疚目光的女能手

◎ 选自《沃罗涅日笔记本》

你消瘦的双肩是用来被鞭子抽红的
黑土地
我的耳机，我的小告密者
让我走，送我回去，沃罗涅日
这是什么街
我住在周围有菜园的地方
我必须活着，虽然我已经死了两次
是的，我躺在大地里，我的嘴巴在翕动
剥夺了我的四海、我的远走和高飞
卡马河
曾经，我的国家跟我说话
我不是被抢劫，我不是悲惨
日子有五个头
纪念奥尔加·瓦克塞尔
罗马的夜晚
我将举行一个多烟雾的仪式
我不想把我借来的尘土归还大地
从拉斐尔的画布
工厂和花园的萨德阔
我也想对着世界多惊奇一会儿
我的金翅雀，我将回过头来
孩子似的嘴在嚼糠
当那金翅雀像膨松的生面团
他们，不是你也不是我
中提琴和竖琴
这个冬天触动我
所有这些不幸
这个地区在暗水里
从疗养所的窗口望出去
积聚如山的人头走向远方
微笑的诞生
我陷在柯里卓夫附近
当巫师开始发功
从什么流血的矿脉
你还活着，还不是孤身一人
我独自凝视冰霜的脸
我们该怎样对待这些受重创的平原
啊，这缓慢、哮喘的辽阔
别作比较
那与氧化、与合金搏斗的
如今我陷在阳光照耀的蜘蛛网里
如同来自天外的陨石在某处惊醒大地
我爱霜冻的呼吸
这个一月我该拿自己怎么办
时代强大的地标
让这空气成为证人
阿拉伯式的糟与乱
梣树的澄清和西克莫树的警觉
主动脉拥塞着热血
像伦勃朗，明与暗的烈士
圆港湾的豁口
我歌唱，当我喉咙湿润，灵魂干爽
羡慕那纤细的黄蜂，它们深入
曾经比磨过的镰刀还锐利的眼睛
就像对法沃尔斯基而言
埋在狮窝里
要是我们的对头来抓我
在深红、火红的木板上
既然我们还不能公开说出
迷失在天空里，我能做什么？
也许这就是疯狂的起点
天使似的罪犯，厚脸皮的男生
酒壶
蓝色的岛，欢乐的克里特
这是我最想要的
查理·卓别林
仿佛它还不够著名似的
我把绿色举到嘴唇上
某个妻子
芽儿散发黏乎乎的诺言的气味
梨树和稠李对准我
致娜塔莎·什捷姆佩尔

◎ 曼德尔施塔姆年表

◎ 信念、希望与诗歌

◎ 参考书目

◎ 译后记